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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喝上几杯绍兴…

每当想到这里,阿祺会接点燃一根菸,不ch0u,让那些抓不住的烟绕过他的手指,缓缓地烧尽,殒落的烟灰像极了雪花,冷冽地缓降在他心头。他这辈子算过各种命格,靓的、歹的、普通的、平顺的,这些命格在庄内交织出庄民日常的生活,做工、耕田、生意、婚嫁、落土、入殓、建屋、乔迁、畜养等又编列出农民历的规则。阿祺明白,他这辈子是属於庄民的,只是他想也想不到,儿子自从高中考上第一志愿後,就不再属於庄内的孩子,不再属於土地公的孩子,也似乎不再是他的孩子。

六零年代兴建的楼房不像以家族为群t的老式伙房,两三层楼高的房子紧贴在一起,一排排站得笔直,宛如行军的队伍,从农业奔腾的时代行走至今,显得有些疲惫,经年雨淋日晒,雪白的洗石墙转黑长苔。阿祺的邻舍几乎与他年纪相仿,多数人同他一样,儿nv在外,有福气的则有孙子在垂老又sh气渗透的地板蹦跳,无福则同阿祺一般样,麻麻痹痹。「一生人都在帮别人处理事情,自己的儿子却如此待我,是不是真要签一签,把土地交给阿成处理。说不定,他就因此而常回到老屋家…」阿祺思念儿子的在家行走的脚步声,稳健又轻快的声响,彷佛是这个家唯一还存有生命力的证据。

「阿成,你的老父亲身t越来越弱,都归到这里来了,拐个弯回家吃顿饭也好。不要只是过年或拿东西才回家,这样子不好啦…」

「好啦!好啦!又不是没拿钱回家,他大可以每天翘着脚听收音机,生活很好过啦。你这块地位置不错,又平又大,後背靠山脚,应该可以开出不差的价,你等我的电话。」

自从市政府开了国道十号连接县道後,庄内的土地就特别好卖,不管是种香蕉、芭乐、稻米还是以前挖来养鳖的水池,只要稍作整理就可以兴建农舍。农舍的款式也像以前的作物般风格多样,有欧风城堡、南洋情调或各种现代又时尚的建物。这些建物大多有几个共同的特点,像是它们的四周都围绕着b香蕉树还高的围墙,围墙上则又长出几支时时瞪着庄民的监视器,只有假日时,这些平时大门深锁的别墅才会打开,不过你也无法一探这些主人的面目,因为他们大多都待在屋内足不出户。这些别墅多半建在庄内地理风水最好的一区,背後有连绵的山峦,前侧则有溪水,附近还有一座清朝开庄时期就留存至今的开基土地公。

阿成看准了家乡的别墅市场,早在国道工程进行时开始运行他的生意头脑。流利的客语加上父亲又是庄内受人敬重的算命仙,让许多手上握有土地的庄民找上他,或许是有一份亲切的信任感存在,大家多相信他不会骗人,卖地的价也从来没有听过有b他好的。所以,阿成如同大禹治水而不入家门,有打算要卖地给市内买家的人都知道找阿成准没错。

「算命寻阿祺,卖地寻阿成」是庄民近年来的默契,但残酷的部分也在於此,知晓阿成常回庄看地的人不敢告诉阿祺,就连阿丽上街买菜巧遇阿成,或是阿水承接别墅砌砖工事也都不敢让阿祺知道。没有人敢想像阿祺的反应,更害怕因此而让他们家冰冷的关系瞬间破裂。

山脚那一大片地有一部分是他们家的,分作三块,其中较为邻近的两块是羊仔伯在耕,每当阿成回乡谈生意都会经过。他总是待在他黑se的轿车内,默默地看着在田坵旁洗涤农具的羊仔伯,用他所学过的各种经济学理论思考父亲为何宁愿给人耕也不愿作稳赚的生意,而且卖地的钱也不是不能买其他地,羊仔伯依然可以在农地上耕种不是吗?阿成怎麽想就是想不透,他倒也不生气,最终往往没有情绪地发动车子一路行驶回市区的公寓。

那日,差不多是立秋了。阿祺t谅平时辛勤的阿丽,让他回印尼探望家人,还把桌上人家送的各式礼品塞给阿丽,阿祺认为不管是哪里人,说些什麽样话系,只要出外,家里总是期盼着子nv或父母的归来。一个人待在家的阿祺丝毫没有丧失安全感,反而感到有些自在,他心想如果阿成在家该有多好啊…

时间一到,隔壁的贵妹嫂就会端饭进来,饭上面有菜有r0u,虽然口味重了点,不过吃的饱就好。

「阿咩唷!阿祺伯你有没有怎麽样,阿祺伯!」眼前的情景贵妹嫂吓坏了。

阿祺貌似甫洗完澡,出浴堂时重重地摔了一跤,虽然没有什麽显眼的伤口,但阿祺爬都爬不起来。他身上的老人斑是昏暗老屋的保护se,让贵妹嫂靠近一看才惊觉阿棋晕了过去。

说来讽刺,这是阿祺一家大小过年至今第一次团聚。阿成带着妻与儿nv来到医院,阿祺隐隐约约地听到,他的媳妇细声却强烈地吵着晚上要带儿子nv儿回市区过夜,而阿成仅冷冷地说:「随便你。」阿成一家人在医疗人员的眼里就像走错病房的一群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争执。阿祺呢?他假装尚未清醒,静静地听完这家人究竟在说些什麽。

随着夜深,医院廊道的日光灯轮班站哨。阿祺朝思暮想的终於实现,病房里只剩阿祺与阿成。

「成仔,你回去睡吧,我明天请阿水来载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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