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1 / 1)
除非,真是上面那位的旨意了。这位新帝继位不过五年,雷霆手腕,平日作风却变化多端,叫人揣摩不透。刘彦辰想了又想,连着几日寝食难安,不想滋事的人很快自行找上了门来。更深露重,侍郎宅邸守门的下人懒懒打了个哈欠,转眼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着一身墨蓝直裰,挽着两袖,垂眼站在门前。仆人拿了棍棒来,警惕瞧他一眼:“来者何人!为何这个时辰才来访?”萧仲文眨了眨眼,将手中那封搅得朝堂天翻地覆的檄文呈上。“这是我的拜帖,还请大人草草过目。”他微笑道,眼风淡淡,不卑不亢。“不早不晚,在下此番过来,应当正是时候。” 斗戏侍郎府有贵客到访。中书侍郎刘彦辰夜深未眠,寒风携雪絮推开扇窗,雪映寒枝,松影摇动,刘彦辰烦恼地敲了敲额角,背手迈至窗前,满腹心事看着月下萧寂的雪景。贴身仆从匆匆跑来禀报,连礼都不及行,贴着他耳朵说道:“那位来了。”他话未落下,一只锦靴迈进门框,来人笑吟吟说:“我见屋里着了灯,想刘大人应是还未歇下,今夜冒昧造访,可有打扰大人啊”刘彦辰急忙迎去,赔礼道:“是在下有失远迎,黄……公子,还请上座。”他回头叱一声,贵客驾临,怎不及时来报。黄公子摆手:“我从后门入内,就是怕刘大人过分拘礼。”他常服到访,这倒也不是头一回的事。黄公子生得一副剑眉凤目,年纪较刘彦辰还轻上十岁,他这下款款落了座,姿态雍容,话里还不忘侃上刘彦辰几句,反是刘彦辰在他跟前不自在了起来。刘彦辰斟酌片刻,小心问道:“公子此次过来,可是有国事与在下相商?”黄公子吹了吹碗沿茶沫,他轻啜一口,扣上茶碗:“不谈国事。”他眼皮一垂:“倒是我近来听了些坊间故事,颇感兴趣,很想听一听刘大人的见解。”刘彦辰竖起耳朵,果不其然听他提到这几日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那篇檄文,刘彦辰避重就轻扯了两句,见他敛眉不语,眼中无澜,一时也揣测不出他心意来。黄公子与他聊了一阵,话锋一转:“你说这人敢直言声讨李首辅,如此胆大包天,几时才能抓到?”刘彦辰抬手抹了把汗:“快了,快了,我向刑部那边催催。”黄公子长长“哦”了一声。“若是抓到了,按照当朝律法,对待此人此事,刑部又该如何处理呢。”刘彦辰暗里偷瞄他,看了又看,片刻小声道:“这人无凭无证,诬蔑当场首辅,按律是,当斩……”
黄公子垂头,指头搁在膝上,捻了两捻,神色莫辨,不置可否。刘彦辰醒过神来,急忙接上:“不过……”仆人打门外边匆匆跑来禀报,一见黄公子也在,一个急刹,又欲原路折返,他跑得太急,险些在两人眼前摔了跟头。刘彦辰讪讪:“真是让公子见笑了。”“什么事情急成这个样子!”仆人支支吾吾,黄公子笑:“原是在下听不得的事,不妨,我回避就是。”刘彦辰赶忙招手:“还不赶紧过来说!”仆从只得道:“老爷,门外有人找。”刘彦辰松了口气,竖眉道:“有人找就有人找,多稀罕的事情,值得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黄公子老神在在逗着一旁刘彦辰挂在笼里的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惯来疑心甚重,刘彦辰是晓得的,当下吩咐道:“何人到访,你直说就是。”仆从舌头都打结了,声若蚊蝇道:“就那,那个写讨李首辅书的……”他话音一落,刘彦辰两只膝盖一抖,险些也原地摔上一跤。他转脸忙向黄公子辩解道:“我,我不识他呀!那篇文章也不是我指使人做的!臣愿指天誓日……”“刘大人,”黄公子打断他,目光幽沉,看不出情绪,“我当然愿意相信刘大人是清白的,可是若刘大人再将人拒之门外,一会人跑了,可就没了对证啦。”“对,对,”刘彦辰一拍脑袋,“快把人逮进来,带过来好好地审!”黄公子弄了弄鸟笼里锦鸡的羽毛:“我倒想看看刘大人是如何审的,刘大人,应当不介意我旁听吧?”他说罢,施施然便走到屏风后去,场上只余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刘彦辰急得额上滚下冷汗,他登时明白,这位主是要看戏咧。他心想,非要将这胆大妄为的人好好教训一番不可。不想教不教训另说,刘彦辰见到了人,倒是大吃了一惊。萧仲文肩上积了一层薄雪与夜露,他冲刘彦辰一躬身,缓缓抬起一张眉目疏朗的面孔来。“刘师兄。”刘彦辰措手不及:“仲文,怎么是你?”他一瞬心念电转,拔高了嗓子:“我与你将近十载未见,你这突然造访,所谓何事啊?”萧仲文:“师兄心里应已知晓,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刘彦辰粗着嗓子道:“话却还是要讲清楚的,我与你可好久没有联系了,往日也无瓜葛,你今夜来访这般突然,我确实不知你是何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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