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19 / 32)
点心慌。我想躺一会,希望苏南庄能快点把话讲完然后回他自己的帐篷。这是我和贺平楚的帐篷。
但他还要没完没了地说话:“你不会以为和他交欢几次就能证明他爱你吧?”
我看向他,他微笑:“男人嘛,可以今天吻这个,明天抱那个。等新鲜劲过去了,浓情蜜意就淡了。”
我说:“你像是从闺怨诗里走出来的。”
他不说话了,笑容也淡了,一双眼睛盯着我。
我决定不管他,自顾自去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我还是觉得心慌,有点喘不上气,眼皮也不安稳,一直在跳。
苏南庄又盯着我看了一会,直到我已经感受到睡意时,他才终于起身出去了。我长舒一口气。
我睡得不安稳,做着一团一团的乱梦。我又看见那场雪,一开始是纷纷扬扬的白,后来变成纷纷扬扬的红,像大块大块的血。我看见那些血块落在地上汇聚成了河流,红色的河蜿蜒曲折。
我还看见河边落着白色的尾巴,一条一条去数,一共有九条。我迷迷糊糊地想,我没了九条尾巴,可我现在怎么还剩下一条?我还没想明白,那些白尾就变成了白骨,白骨上生出血肉,变成人形,我看到了鱼渊、杜子衷、褚炳文、贺平楚。他们背对着我,后来转过身,瞳孔是空的,没有眼珠。
我猛地惊醒了。
天黑了。我走出帐篷,坐在地上。这里夜晚的风有些冷,也很大,吹乱了我的鬓发。
苏南庄没再来烦我,我面向着军队走时的方向等着,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帐篷里有干粮,但我不想吃。
我等到了第二天,贺平楚带着人回来了。
营地里的人全部迎上去,我反应不及时,被挤在了后面。贺平楚骑在马上远远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神情让我的心沉了沉。但他好歹是安全回来了。我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他也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
到了晚上我才知道,我们这次死了很多人。
羌人有骑兵,他们培育出了新的马种,跑得很快,底盘很稳,他们骑在马上横冲直撞。他们的刀淬了毒,只要被划破一道口子,不消片刻就会身上发软发热,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鱼渊也死了。
是杜子衷告诉我的。一开始他在鱼渊旁边,一直盯着他。但后来战局越来越混乱,等他杀完身后偷袭的人,一个转身,就找不到鱼渊了。
打完这一仗后,他在战场走了很久,一具具查看那些尸体。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些面朝着黄土倒下的尸体翻过来,遇到相像的,就脱下他们的头盔仔细看。他说他最怕找遍了所有那些还完整的,只剩下那些残缺的。
好在最后他还是找到了。鱼渊死于一道贯穿伤,一击致命,应该没有特别疼。他的尸首也很完整,死后好歹是能留一个全尸。他们每一次上战场都是可能会死的,不是这一次,就是下一次,能留一个全尸已经很好了。
他把他背回来了,一步一步地走,觉得他好像是太累了,睡着了,走不动路要他背。把他放下时,他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眼睛紧闭着,脸上没有痛苦。
在我印象里,这是杜子衷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但他不像是在说给我听,他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喃喃自语,眼神很空。我的眼神大概也很空,我完完全全傻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说我想去看看他。
但是杜子衷拒绝了,他说,鱼渊不会愿意让我看到他那样的。你记住他说笑的样子就可以了,不要以后想起他只能想起他的尸体。他还说。
“他有没有,有没有留下什么?”我大睁着眼睛,颤抖着问。
杜子衷沉默了很久,说:“没有。”
“他父母早逝,小时候在我们村是吃百家饭的,也没有亲人。后来参了军,他总说他想建功立业,想做个大将军。他还说,如果哪天他死在战场上,他希望自己能死得壮烈一些。”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但他死得很普通。”
“死后什么都没留下。”
我去找贺平楚。
他在帐篷里,坐在油灯旁。他的脸被黑暗裹挟着,显得分外白,白到透明,白到寂寥。我站在帘边看着他,心底又被一根长针刺了一下。
我走过去和他靠在一起,抱住他。我想说我很难受,鱼渊死了,我很难受。
但我没说。我想贺平楚一定也很难受。我失去了一个朋友,他也失去了很多很多并肩作战的下属。于是我只是静静地抱着他,这样也能觉得好受点。
他的左手动了动,好像也想搂住我,但没能抬起来。我抓住他的左手,掀起他的袖子,看见他胳膊上绑了几层厚厚的绷带,隐隐透出血迹。
我抬头看他,他还是脸色惨白,现在我知道这不只是黑暗的缘故。
我轻轻握着他的手,低声问他:“疼不疼?”
他摇摇头,问:“人死后真的会有下辈子吗?”
我想起符念说的话,说:“万物都有轮回的。”
贺平楚抬起了右手,摸了摸我的脸,问:“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