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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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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锥心。

姜沃甚至觉得,口中有些血腥气涌上,半晌才道:“我知道。”

裴行俭怔住了:他与姜相相识多年,见过她许多神情,但从未见过她如此悲伤之色。

这与痛失亲人的悲伤还不同。

是一种……走在绝路上的悲伤。

武周一朝,到底为何一世而亡。

只是因为政治斗争和没有政治上的继承人吗?

不,武皇突破了改朝换代的牢笼,但终究被困在了一个比朝代更大的牢笼中,

她没有办法再去突破最根本的宗法礼制、祭祀血统——

宗庙制度的根本,是男性传承,如皇帝入主太庙,皇后祔庙。

而武皇面临的问题是:在李唐的宗庙里,她是皇后,祔于高宗。

而在武氏的太庙里……她只怕还不如在李唐太庙中。若是继任者是武家的男人,他们的太庙中会放谁呢?会追认他们自己的父亲以及祖先!

哪怕她活着的时候,能逼令下一任‘武氏’皇帝将她供入太庙为开国之君。但估计不等两代下去,她这个建立一朝的开国之人,就会被请出去。

史册之上,狄仁杰等人,也终究是如此打动了武皇,立自己的儿子,李家的皇子为嗣。

姜沃心底是无可诉说的深切伤悲:所以,史册之上,无论是李唐还是武周,武皇,其实都无处容身。

她劈开了一条绝路,但尽头依旧是黑的。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只是她在时间上的孤独。

而她在时空中,何止是孤单,而是孤绝。

哪怕手握至高皇权,她也从来在无人之境。她是茫茫海洋上的船,终其一生,再繁华的船也不能登岸。

输赢?功过?是非?

到了最后,只是一块无字的碑。

窗外暴雨渐渐转小,似乎是要停了。

乌云后有一点点阳光露出,让姜沃想起了曜初。

曜初,也是一样,如果按照现有之制,曜初在太庙亦是无处容身。

哪怕她是李唐的公主,但因是女儿,就不会有人把她当成正统之君。

所以皇帝从未考虑过她来做继承人。

说来,做李唐皇室的女儿,比起做李唐的媳妇,又是另一种艰难。

若以礼法论,最后的最后,武皇不再帝位,但依旧是皇后祔于太庙,可公主呢?

无处容身。

这才是姜沃说的‘她们原没有路’真正的含义。

但……

裴行俭见姜相在无尽的伤感中,亦有如山的坚定与勇气:“我们会找到一条路的。”

姜沃走进宫殿。

见天后正在批奏疏。

见她进门就温声问道:“今日朝后,听闻裴卿寻你,他说什么了?”

姜沃只是走到御案前,长久的凝视案上的七枚玉玺。

本来应该是八枚:自有唐以来,天子有八玺,是用在不同诏令、敕令的印玺。之所以案上只有七枚,是因为其中有一枚‘神玺’专为镇国藏而不用。

自古至今玉玺之制改了许多次。

万事万物,都可以改。

为什么不能改?!

这一日,两人一直深谈至夜。

最后,姜沃对武皇说出了她最想说的一句话——

“陛下,这世上已有的宗庙和礼法,都容不下你。”

“那我们去到一个新的世界,好不好?”

“好。”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这里了。所以,家人们没必要为了李唐和武周争论啦。这不是传统的改朝换代,在朝代的物理层面自然是继承大唐,武皇不能否认唐,大唐的后二十年也是她心血之下的大唐。

但在思想层面,会是比任何朝代更迭都变动剧烈的改制,武皇会是真正意义的开朝之君。

是与之前的朝代更迭都不一样,无史可考。

不过……武皇本来就是个独一无二不一样的人。

有想过本文武皇正式登基后,看看要不要写一个历史线武皇参观的番外。

(ps:但是按照网站要求,我必须先强调下【真正的历史不能改变,绝非虚无】。所以就算写这个番外,应该也只是真正的武皇来看一看,不会有后续的。)

(这样说来,好像也没必要写了,要是家人们还想看,我就写一写,不过基调应该没法欢乐了)

[1]见于《旧唐书》

参考文献:无原文引用,但有观点引用,标注如下:

《宗庙与政治:武则天时期太庙体制研究》

《武则天革唐为周略说》

《唐代武、韦政权辨析:从二后祔葬问题说起》

《二王三恪所见周唐革命》

《论东都太庙与唐代政治》

天下人心浩浩荡荡,出自《人民的名义》

第三步初:武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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