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无坚不摧的江淮雪是个有软肋的人,而不是无法被攻克的机械人。“江总……”闻祁几乎是用气音提醒江淮雪。江淮雪闭上眼,硬生生将喉间的血腥咽了回去。他的面容紧绷到完全僵硬,方才那一瞬的懦弱像是错觉,恍然而过。他环视四周,看着每一张心思各异的脸,忽地笑道:“我有一桩好生意,各位敢不敢做?”会是谁?为什么是这个时间动手?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有什么目的?他不能停,一旦停下什么东西都会被掩藏,他只能往前跑,解决问题的方式在前面,往后看只能看见悔恨与深渊。江淮雪鲜血淋漓的手垂落,对着闻祁,朝门外做了一个手势。闻祁低着头,顺从地离开会议室,将会议室的大门关上。离开前,他最后看了眼会议室的场景。江淮雪坐在首位,像是被强行撑在那儿的假人。又像是酝酿已久的一场海啸。会议结束后,闻祁返过身来接他离开。切分利益的豺狼虎豹们都已离开,嘴角上扬,眼底是永不餍足的野心与血腥的光。大灯落下,江淮雪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闻祁。“江总,查到了。”闻祁快步上前,拿着平板,尚未说完,便见江淮雪的身体朝前跌去,一声剧烈的咳嗽过后,暗色的血溅在了地毯上,留下痛楚的锈斑。闻祁的声音几乎破音:“江总!”“别过来……”江淮雪猛地咳嗽几声,仿佛是风雨飘摇间的枯草,歪倒在轮椅之上。死寂过后,他费力抬起手摆了摆,嗓音支离破碎:“讲。”“季先生下午一点离开别墅,到达明园路季家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在季家用过餐后,被季夫人拉着道别,晚七点,季先生在驶出明园路时,一辆货车开着远光灯,直接撞上了季先生的车。”“刹车呢?”江淮雪闭上眼,沙哑问道。“刹车失灵了。”闻祁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次,低着头,不去看脊背弯下去的江淮雪:“明园路那边还发现了另一波人,我们抓了一个,原本是准备绑走季先生的。”“所以撞他的,让刹车失灵的,是两批不同的人。”江淮雪头痛欲裂,喘着粗气,仍旧要强撑精神问询,“甚至还有第三批人盯着他。”闻祁没有应声,但他已经知道答案。“他什么错都没有。”江淮雪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倒吊了起来,强烈反胃感让他痛不欲生。他看不清前面的景象。季唯洲何其无辜。“这几批人是谁,都查清楚了吗?”江淮雪像是一个破风箱,破败不堪。闻祁谨慎地打量四周,将平板递给了江淮雪。江淮雪捏紧平板,紧紧盯着那一串的姓名,强忍下心头的暴戾,才没有将手里的东西砸出去。闻祁安静站在他的身后,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死寂。他接通电话,低声回复对方后,挂断电话对江淮雪说道:“江总,消防的人到了,只有一辆损毁的车,季先生……不在里面。”
咚。平板坠落在地,江淮雪的声音近乎于零。闻祁猛地冲上前,将栽倒的江淮雪扶了起来。强撑的心终于在那一刻回落,喜悦如同滔天大浪铺天盖地降下,扑了他满头。江淮雪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时,他在家中的床上。闻祁没敢把他送医院,最后还是叫了家庭医生。“江总。”闻祁坐在他的床边,神色紧张。他的状态看着也不太好,满脸都是疲惫,江淮雪脸色灰白,比他更难看。“没有找到他?”睁开眼后,他嘶哑开口。闻祁点点头:“事情被压下去了,车里是空的。”那就好。江淮雪盯着天花板,彻底松了口气。那就好。不是死亡,那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他只希望季唯洲活着,在不在他身边,都已经不重要了。“扶我起来。”江淮雪朝床边勾了勾手指。他全身脱力,又急火攻心,现在根本起不来,只能依靠外力。闻祁扶起他,担忧地喊了一声:“江总。”“送我去江家。”江淮雪靠在床头,看向闻祁,话里是不容拒绝的语气。他的精神在此刻变得格外亢奋。“既然那么想要那六十亿,我就让他们血本无归,还要让他们彻底被江家套牢。”江淮雪脸色阴沉,深黑的眼瞳却格外明亮。这艘船该沉了。“江总,我们忍了那么多年,真的要全部砸进去吗?”闻祁大学毕业就为这位上司工作,知道他偏执独裁,下达的命令从来不允许违背。但他仍旧想从江淮雪口中听到不需要的答案。什么都没有,江淮雪抬了抬手,那是明确的不必。闻祁只能扶起他,送他去江家。车内流淌的气氛透着古怪与压抑,却又藏着兴奋。江淮雪坐在后座,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像是要去参加某人的葬礼。到达江家时已至深夜,闻祁将江淮雪从车内扶下,新上任的管家不敢为这位大少爷立规矩,再也没人敢让他亲自爬台阶,带着他走了另一条更为平坦的路。一路只剩轮椅滑动的声音,偶有两声鸟鸣,格外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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